1988年,深圳蔡屋围酒店501房间,一个24岁的男孩正聚精会神地顶着屏幕,双手不停地敲着键盘。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住客。但在将一年里,他几乎顿顿吃泡面,每天只要睁开眼,就是对着电脑开始写。
没错,他是一个码农(程序员的自嘲)。
就这样写了一年半,第二年九月他终于写完了十几万行的软件。
但在这一年半中,他肝炎反复发作三次。医生警告他,如果再这样下去会死。还好软件写得快,最后平安无事。
这样苦行僧似的生活,让人很好奇他在敲完最后一行代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却像苦读的学生刚刚高考完一样,没有任何感觉。
“任何一个产品,做成功以后,不会有什么感想,所谓感想都是后来总结出来的。”
也是很诚实。
对于大部分码农来说,通常都会抱有一种自黑自嘲的心态。但了解码农的人知道,一旦他们想要用程序实现某种应用,就会近乎疯狂任性地自己写代码造程序,而不是去找现成的。这个男孩也一样。
同时,他还是一个不断逆袭再逆袭的传奇。当过学霸,雷军曾为他打工,他侠客一样的名字还曾经出现在WPS的启动页面上。
他就是 求伯君,人称中国第一程序员。90年代开始接触计算机的人,看到这个名字应该都会挺眼熟。
他没日没夜写了一年半的那个软件,就是WPS1.0。
说到WPS,总有人喜欢说它是山寨微软的。说这话的人,应该比较年轻。
第一代接触电脑的人应该不会有这种误判。
WPS是个80后,求伯君写WPS1.0的时候,微软的office还没有进军中国。在那个电脑还是奢侈品的时代,WPS没有任何广告宣传,仅靠用户体验获得了2000万用户,这在今天看来依然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这位名不见经传、东山再起超越office的WPS1.0创始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
求伯君来自浙江的一个贫困偏远的山区,西山村。家里还有几个小孩,日子过得很艰难,别谈读书上学了。但求伯君的母亲蔡德钦却是位贤良淑德、很有头脑的女性。为了凑齐求伯君的学费,无论拔草养兔、挖野菜,甚至讨饭都干过。
求伯君很争气,从小成绩就很好,高考的时候数学还考了满分,班主任给他挑了国防科技大学的系统工程与数学系,不过那一年,这个系只招系统工程专业,求伯君就这样和电脑打起了交道。
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求伯君给学校图书馆做了一个借还书的管理系统,这件事让求伯君上了报纸,还赚到了四十多块钱。
大学毕业,求伯君拿到了铁饭碗,到河北省徐水县石油部物探局的一个仪器厂工作。在那,求伯君认识了从深圳来的实习生,可能是天生的害羞,直到这个女孩实习结束,求伯君都不敢表白,求伯君鼓起勇气,决定去深圳找她。
从徐水县这个小县城到深圳需要先到北京转车。就在这一路上,求伯君在帮同乡解决计算机的打印问题时突发奇想,将原本只能个人使用的24点阵打印驱动程序,改成了通用的、可以支持多种打印机的驱动程序。
他通宵达旦地写软件,花了9天时间写了5万行汇编程序的高级打印驱动程序,并且把程序命名为“西山超级文字打印系统”,追姑娘的事也就没了下文。
北京的同学知道了这个新程序,怂恿他把这个程序给四通公司看。当时的四通公司很年轻,正在推广的打印机刚好缺一个驱动程序。这个借款2万元成立的创业公司在看了求伯君的程序之后,立刻想要买下这个驱动程序,四通分期付款,10个月付清2000元的价格。
除了程序,四通还把求伯君挽留在了北京,帮他在颐宾楼租了一个床位,并承诺第二年将他调去深圳。
求伯君曾建议做一个跟MS-2401打印机相类似的文字处理软件,被否定。
可等到深圳四通成立了,北京四通却反悔了,求伯君只好给时任四通总裁万润南写了辞职信。万润南得知后,马上安排人把求伯君调到了深圳,但却让他负责经营部。
求伯君搞经营,这让他很头大。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经营者。就这样,求伯君被当时在帮助父亲经营金山公司的张旋龙挖走了。
其实早在四通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相识了。到了金山,张旋龙给求伯君很大的自由,还给他租了房。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求伯君每天就靠那台已经老掉牙的386电脑写程序。金山老员工曾说:“他(求伯君)不停地写啊写,饿了就吃方便面,困了倒下就睡”。
写着写着,就因为肝炎进了医院,二进医院的时候,还把电脑带进了病房。求伯君痴迷写软件已经到了忘我的境地,写程序已经不再是为了钱。 1989年,WPS1.0面世。后来软件人还把这一年命名为“中国软件元年”。
正是在这个时候,一个20岁的年轻人,听说了求伯君的大名,他叫雷军。
1998年,雷军和求伯君陪同柳传志、杨元庆参观WPS新产品演示。
1990年初,雷军从朋友那儿用了WPS汉卡,一下就被震撼到了。因为当时电脑存贮和运算能力不足,需要买一套2000多元的汉卡支持。因为价格太高,雷军就把WPS解密后移植到普通电脑上直接使用。 雷军也是一个熬夜少年,两个星期基本没怎么睡觉,就给解密完了,还在这个版本的基础上做了增强和完善。现在这个版本的WPS成了国内最流行的版本。
因为这件事,求伯君认识了雷军。
1991年的冬天,在北大南门长征饭店,求伯君请雷军吃饭,想让他加入金山:“你不用急着答复我,回去想一想,明天中午到燕山酒店来找我。”
这一说,搞得雷军那天晚上又没有睡好觉。当时雷军还没有创业的想法,又觉得在金山做技术受人尊重,于是答应跟着求伯君离开北京,去了珠海。
求伯君、张旋龙、雷军。
1995年,随着微软的windows系统开始覆盖国内电脑,Dos版的WPS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当时微软还找到了金山,想让微软的office跟WPS格式兼容。而这一举动,让很多WPS的用户都流向了微软。
为了“让每台PC上都跑我们的软件”,求伯君把张旋龙送给他的别墅卖了200万,开始开发windows97的,为了WPS97,求伯君每天工作12小时。WPS97面世时一鸣惊人,用户好评如潮,直到2002年,WPS代码推倒重来,向微软标准屈服,WPS之路才渐渐平缓。
当然,求伯君的生活也不全是写代码,他曾说:“游戏、写程序和航空活动是我的三大爱好。”
拿到了私人飞机驾驶证不说,他对玩游戏也很痴迷,甚至有一段时间痴迷到对家庭、身体都造成了伤害。直到后来才树立了正确的游戏观。
18岁求伯君就开始玩游戏,1995年成立了西山居游戏工作室,这个工作室也是以他老家命名的。
他玩游戏的狂热与其他网游玩家相差无几,每出了新游戏,他都会到处委托朋友拿内测账号,平均每天玩游戏的时间不低于四小时。
2005年西山居十周年庆典的时候,求伯君还一袭白衣,装扮成古代侠客,坐在古筝前弹奏一曲《笑傲江湖》,尽显沧桑之感。
都说程序员像侠客,代码就是他的利剑。2011年,46岁的原金山董事长兼CEO求伯君提出退休。
求伯君的名字像侠客,游戏里当侠客、写起程序也像侠客,退出江湖也活得依旧像个侠客。
求伯君与武当山三丰派第十三代内家拳传人钟道烛道长。
求伯君,这位IT行业的先行者,曾在中国软件史上敲下了光辉的一页。
现在,以求伯君为代表的中国第一代码农,很多已经渐渐淡出人们视线,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曾是那个时代的传奇,都需要被记载在IT历史上最辉煌的一页。而求伯君,依旧把自己当做那个编写WPS1.0的程序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