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高峰期在广州地铁三号线被挤成肉酱的时候,手机里却是在波士顿的朋友们兴奋地在朋友圈发着小视屏和图片,一个接一个,无缝衔接,完美直播了波士顿国庆烟花。
回忆瞬间汹涌而至,差点措手不及在地铁里因为想念一个旅居了两年的城市而飙泪。
特别在闷热到发疯的车厢里,三个汗腺发达的大叔都高举起手来扶着扶杆,把矮一个头的我夹在正中间接受狐臭夹攻时,我特别特别想念波士顿的地铁。那恐怕是除了肥美的缅因州大龙虾,凯尔特人以及公园里随处可见的小松鼠以外,最让我怀念的属于波士顿的印记。
它任性,永远不会准点到站,在暴风雪降临后的大冬天迟到将近20分钟才优哉游哉开到站是它的常态;它热情,黑人司机总爱在开车期间用麦克风像DJ一样开脱口秀,下车时还跟不忘说一声“Have a nice day!”;它多元,每一条线因为目的地不同,地铁里的人也会呈现出诸如艺术家、学霸、创业家、学生等等不同的风貌;它疯狂,每到夜晚就会像喝醉酒的疯子,大摇大摆地往前高速俯冲,一不小心还会脱离铁轨险酿大祸;但更多时候它是慵懒的,会在地面上龟速行驶,为行人让路,受红绿灯控制,却依旧被称为“地铁”。
因为行走在路上,所以会看到逆光下的地铁
地铁大半的路程会行走在地表之上,让你不至于全程埋首在3C产品无法自拔。抬头便能看见波士顿文雅优美的古老建筑,甚至美丽的查尔斯河。特别到了入秋时分,沿路的植物都渐渐转红,一路深深浅浅,有如莫奈画中朦胧美好的景致。
正是这个北美最古老的地铁(已经是过百岁的老骨头),陪伴着我度过了在波士顿异乡求学的每一天。
我时常在地铁上发呆,看书,观察那些陌生的乘客。
这里恐怕是留学期间最好的情绪变压器——在被教授狠狠否决自己的想法时,在和小组成员因为各持己见而在讨论室争执了一夜时,在实习干活干得昏天暗地但依旧觉得自己“然并卵”时,在想念家人却不忍说出口时,在生了一场大病辗转不同的医院看诊后疲惫得几近瘫软时……恩,在地铁里从车站起点坐到终点,情绪也会随着铁轨撞击的隆隆声而慢慢舒缓下来。
所以每当想念起波士顿,我总是会想起那个超有个性的波士顿地铁。
红、橙、蓝、绿四个颜色的地铁线路交织延伸,通向了城市的各个角落,当然还有那几个我最爱的地方。
到波士顿的第一天,就到Boylston站踩点。这里成为了我两年中最常打卡的一站,因为从这里走出来,一分钟可以走到波士顿公园(Boston Common),两分钟可以走到我的学校,三分钟可以走到唐人街。
第一次看到波士顿公园时,我只记住了两样东西——插满了美国国旗的中央墓地,还有满草地奔跑觅食的肥硕松鼠。
和中国文化很不一样,美国人总爱在风水最好的地方安放墓地,哪怕这里是市中心。是的,我的学校就坐落在这片墓地旁边。长眠于此的,是在1775年邦克山战役(Battle of Bunker)中牺牲的英美军人。每当在图书馆啃书啃到深夜,透过窗户看着摇曳的树影和树影后的一大片墓地,总觉得背脊一片冰凉。
然而在白天,波士顿公园又是另一番光景。无论春夏秋冬,都将在这里收获一片安宁。
夏天是属于音乐和笑脸的。人们穿着短衣短裤坐在草坪上晒太阳,又或是跑到草丛中央的舞台听电音和爵士。有时还有露天的芭蕾舞剧,大家不紧不慢地在小山坡上寻找自己的绝佳观赏位置,席地而坐,边接受高雅艺术的熏陶,边聊天搭讪。
在这阳光和煦的日子里,自然是小松鼠的天堂。波士顿的松鼠又肥又贪吃,虽然身子很笨重,但总是可以轻轻巧巧地爬上树梢,或是躲进丛草中,警惕地观察着前来野炊的人们。每当有偷吃的好时机,就会一个箭步冲上前,锁定食物,而后咬着食物迅速逃跑。也有部分胆大包天的松鼠,禁不住人类的诱惑,摆出一副蠢萌的姿态前来讨吃,代价是被人类拿着相机一顿狂拍。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公园里一顿暴走。有时候会在小松鼠探头探脑的时候猛踱一下地,吓得它抱头窜走,有时候则会良心发现,给它们买上好吃的果仁,像圣诞老公公撒礼物一样撒在草地上让它们吃。看着它们没心没肺的样子,总觉得很多事情也可以从繁复变得简单,心也就舒坦了。
秋天更美,叶子接踵地变红,整个公园里便像火烧了似的好看。树叶变色的时间不同,因此红黄相间,落叶缤纷。那时总爱跑到满是落叶的走道里寻觅好看的叶子,拿回家压成树叶标签。
冬天的波士顿是白色的。暴风雪肆虐后的波士顿公园,像一片纯洁无暇的天堂。不远处的青蛙池冻结成冰,大孩子和小孩子们在上面溜冰嬉戏,不亦乐乎。
在波士顿一周以后,某天一个当地的阿姨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走,带你去寻宝!”于是我屁颠屁颠地跟着她从绿线搭到橙线,然后走进这个当地人最爱的蔬果农贸市集。
Haymarket念起来就像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Hey! Market!”,而它的感觉,也一如名字一般让人亲切。它是波士顿人的老情人,每周只有周五、周六两天赶集,风雨不改。
看到Haymarket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这个超级“接地气”的市集。并不算十分长的马路上,井然有序摆放着各种摊位。蔬菜摊挨在一起,水果摊接连着摆放,还有另外几个摊专门兜售鱼鲜海产。各种各样新鲜得还滴着水的番茄、香菜、土豆、葡萄、苹果、樱桃、香蕉、橙子按照一份一份用小袋子装好,密密麻麻地摆放在桌面,仿佛在说着“主人你快点选我,选我!”
前来摆摊的大多是周边的菜农,也有菜农的孩子们。总是大声而热情地叫卖着,“One dollar,one dollar!Apple, orange, and banana, only one dollar!”
是的你没听错,一美金是这里最常见的交易单位,想要找到单价超过5美金的食物都有难度。你永远能够在Haymarket以超市一半甚至更低的价格买到同样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在美国超市里动辄5-6美金一磅的樱桃,在Haymarket可以2美金拿下(便宜了20多块钱呐!);葡萄通常2.99-3.99美金就能有满满一小袋;苹果香蕉橙子通常一美金就能抱走5颗,硕大的草莓也是一美金就有一大盒……每次来这里,都要攒好一堆一美金的纸币或硬币,因为无论你买什么,都不太需要用到大钱。
是啊,连牛油果都只要一美金一个,就是这么任性!
于是你就会看到一堆美国老奶奶,拖着个有轮子的菜篮,在市集里一档一档地挑选,看哪家更新鲜,哪家更便宜。像极了寻宝游戏,有人眼神儿不好挑到了烂水果,但更多时候你会用性价比极高的价格买到一礼拜的食粮。空手前来,提着满满五六袋沉甸甸的宝贝开心满足地归家。
就是这样廉价的快乐,让Haymarket具有了得天独厚的杀手锏,轻易地成为了波士顿人的最爱。
红线地铁恐怕是全美国甚至全世界遇见各行各业高精尖几率最高的地铁线路。因为途径哈佛、麻省理工大学(MIT)、U Mass以及波士顿的“小硅谷”创业园区,在这里你可以遇见着名高等学府的学霸,各个新兴行业startup公司的创始人,甚至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使投资人。
从市中心乘坐红线地铁,在校上掠过查尔斯湖绝美的风景,看着湖上学生们悠游自在地划着皮艇,而后地铁钻入地底,来到Harvard Square地铁站。一出站,就心理暗示似的觉得有一股精英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站如名字所示,自然是为世界第一学府哈佛大学而建。在离哈佛校园不远处,还有理科生心中的圣殿——麻省理工大学(MIT)。
在哈佛和MIT,除了平日的校园课程外,还经常设有各类讲座、活动及比赛。诸如各种求职Open House;聚焦于商业、媒体、环境、工程甚至女权主义等的论坛与分享会;国际创业或公益项目和比赛;国际文化交流夏令营等等……与心中崇拜已久的各行业翘楚面对面交谈,在这里再不是一个遥远的梦。就连阿里巴巴的马云、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等等国内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在这里也不难见到。
我喜欢跑来哈佛吸收养分。在这里听着各行业精英在此分享他们最新的研究,又或是过往总结的经验,总觉得世界的可能性只会超乎你想象的大。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以”或是“这恐怕办不到”。需要的只是时间,大量的调查研究,足够富有想象力的脑洞,以及前瞻性的眼光。
因此千万别以为那些围坐在哈佛校园草坪上吃汉堡的男男女女真的只是在晒太阳和闲聊,在哈佛的草坪上,分分钟会诞生下一个扎克伯格或是约翰·肯尼迪。
从来没想过在另一个语言文化截然不同的城市,可以过得像是自己的第二个家乡。
当广州地铁车窗外闪过一片广告灯箱时,会想起波士顿地铁窗外骑着自行车向我招手的朋友,他们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把自行车骑得比地铁还要快;当地铁里挤满了一身红衣的恒大球迷时,会想起波士顿深夜凯尔特人(当地着名篮球队)或红袜队(Boston Red Socks棒球队)赢了以后满车厢醉醺醺在庆祝的各国球迷;当地铁坐到体育西或珠江新城觅食时,会想起HarvardAvenue站一下车就有美食一条街,里面遍布韩国豆腐锅、韩式烧烤和炸鸡、美式咖啡店、酒吧、日本料理、台湾珍珠奶茶、上海菜、麦当劳…
波士顿的地铁又任性,又可爱,虽然缺陷多多,但又能轻而易举地成为离开后最怀念的事物之一。它带着我走过了波士顿的各个角落,在车厢里,有我的惊喜,我的低沉,我的兴奋,我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