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话题度最高的电影,非《我不是药神》莫属。
除了监制+主演的徐峥备受关注之外,对于更多影迷来说,另一位监制宁浩的名字同样具有吸引力。
▲从左至右:徐峥、文牧野、宁浩
这个鬼才导演做兼职,也是玩儿得不亦乐乎。
用他的话说,自己“就是个陪练”,在片场控制全局的活,放手交给新人导演就好。
《我不是药神》正是宁浩发起的“坏猴子72变”青年导演扶植计划交上的第二份答卷。
所谓的“坏猴子72变电影计划”就是发掘电影新力量,打造有态度,有个性,多变,创新的电影。
扶植新人导演,倒真是宁浩会干的事儿。
一是,深谙新人导演拍片困境,他自己就曾有过“穷得只剩才华”的经历;
二是,鬼才导演绝非浪得虚名,坏猴子变成坏猴子们,花果山要搞大事情。
简单介绍一下宁浩:
2006年一部《疯狂的石头》横空出世,创造小成本喜剧票房神话,披荆斩棘杀入大众视野,随后的“疯狂系列”,《无人区》、《心花路放》各个生猛、有趣,在国产类型片领域开疆扩土。
宁浩的电影和他本人一样很难不让人产生好奇。
而毒药君对一个导演产生兴趣一定会先去看他的处女作,这回同样掘地三尺给大家找来宁浩处女作。
不得不说,第一次就如此生猛,不愧是中国最坏导演——
《香火》
Incense
宁浩上学那会,交了个和尚朋友。这和尚不住深山寺庙也不练武功,就生活在世俗里,甚至蹭宁浩的宿舍住,反正就是跟电视里演的完全不一样。
宁浩觉得这很有意思,由此获得灵感,于是有了后来《香火》的故事:
和尚独自一人住在村里的破庙,施主供奉的香火钱便是他的生活来源。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庙里的佛像塌了,重塑一尊佛像需要3000元。这笔“巨款”让和尚十分发愁。
眼看年关将至,生计问题才是头等大事,庙里没佛就没有香火钱,筹钱迫在眉睫。
有问题找政府嘛,和尚的思维就是这么单纯直接。
他先后到了文物科和宗教科,结果两方扯皮,谁也不想搭理这个穷和尚。
宗教科觉得这事儿得归文物科管,出钱也得那边出。
主管很礼貌地把和尚请了出来,一脸为难地说:自己实在帮不上忙。
然后,他一转身就去帮送礼的“基督教会”办事了。
另一边,文物科小安正在“忙着”泡妞,美其名曰:排练节目。
和尚不知趣地坏人好事,当然要不来钱。
“身经百战”的文物科小安表示自己部门管不了这事儿。
然后他告诉和尚,文物科正在有偿回收古旧窗框,如果有可以拿来,年后给钱。
和尚卸了窗框,收了欠条,等待发钱。
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钱还是要筹。和尚不得不继续为“香火”奔波。
只可惜,不仅有关部门指望不上,就连亲友也拒绝救急。
表哥劝和尚干脆还俗,甚至拉他去“按摩”,搞得和尚落荒而逃。
大师兄也是一毛不拔,借口自家佛像刚刚镶过金身,实在没钱。
万般无奈,和尚只能靠化缘筹钱。
哪知道,因为自己没有度牒,竟被警察误会,抓进派出所。
拘留期间,和尚认识了三个妓女。
妓女愿意帮助和尚修缮佛像。可是,这次反倒是和尚拒绝了。
派出所以“非法所得”为名,没收了和尚化缘得来的所有资金。
从派出所出来的和尚,另辟财路,发现算命可以挣钱。
四处碰壁的和尚终于在善良和生存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尊小佛像高价卖给一对久病乱投医的贫困夫妻。
拿着骗来的3000块钱,和尚终于修缮了佛像。
可是,正当和尚满心欢喜期待“美好生活”时,庙宇即将被拆迁的消息接踵而至。
与宁浩之后那些广为人知的作品相比,这片从卖相上来看是在太不宁浩了。
但是只要细细品味,就会发现,那个善于讽刺,调侃,注重细节的宁浩早已在第一部作品中就已经形成。
就像雷诺阿说的:
一个导演一生都在拍一部电影的不同变体。
当年,23岁的宁浩先后写好了《疯狂的石头》和《香火》两部剧本。
但是,由于资金问题,先完成的《石头》剧本只能暂时搁置。
利用好友资助的两三万块钱,加上自己拍MV的收入,前后不到4万块,宁浩就完成了这部《香火》。
虽然,《香火》这画风确实是朴实无华,但是它却有着和《石头》一样,黑色幽默的内核。
比如,《疯狂的石头》中,一个贼正在接电话,对方说:"出来耍嘛" ,贼回答:"我没有时间,我正在工作"。
而到了《香火》中,和尚找师兄借钱,同是出家人的师兄却说,没钱,“到时候我给你点股份”。
一个靠偷盗为生的贼扬言正在找工作,另一个遁入空门的和尚拿“股票”吹牛逼。一个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另一个是装憨卖呆式胡说八道,确实有意思。
除此之外,《香火》还有很多细节,耐人寻味。
和尚第一次来到佛教科,门口一对男女正在准备年会节目。
男: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那么的净,睁开眼睛,你就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啊,把一切垃圾留在昨天,我们一起迎接一个崭新的未来。
女: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下,祖国迎来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男:申奥成功,足球出线,加入WTO
女:无一不向世人宣布,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然而,现实之中,佛教科依然不作为,收受贿赂,和尚仍旧筹不到钱。在命如草芥的底层现实里,这段字正腔圆的诗朗诵显得如此可笑。
除了讽刺生存现状之外,《香火》同时拷问了现代性之下,人们信仰的缺失。
和尚给佛像重塑金身,与信仰无关,他的目的是维持生计。
在生存面前,和尚可以拿佛法来骗人,甚至不受良心的谴责。
村里人求佛不是为了种善因得善果,而更像是一场买卖。
比如,第一个愿意掏钱的老妇人只是想让怀孕的儿媳肚子里的女孩变男孩。
而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和尚显然是尴尬地,县城处处修路,百货商场的喇叭里传出“本店倒闭,一元一件”的叫卖声。
和尚唯一的住所即将被强拆,身体和灵魂都已经无处安放。
在擅长黑色幽默的宁浩手里,好像没有什么是不能解构的。
说他后现代,估计桀骜的宁浩会一脸不屑,但是在他的作品里确实没有什么是不能拿来调侃的。
《香火》里的佛像塌了,和尚暂时借不到钱,可是就像他说的,和尚不能没有庙,庙里不能没有佛像。
干脆,直接拿稻草人充数,此时的佛祖和驱赶麻雀的稻草人没有什么区别,食不果腹,谈何信仰?
用宁浩自己的话说:
在我们中国人今天的语境之下,其实信仰是一个挺脆弱、挺无力的状态。信仰一直在跟生存斗争着,和信仰到底能不能战胜生存本质或者现实。其实,跟现实比较起来,它是特别脆弱的东西。
尽管,很多人觉得,宁浩的一部作品和之后有很大不同,但是毒药君觉得,宁浩的精气神儿从来没有变过,他乐于挑战更多类型,把故事讲给更多人听,并且让他们听得懂,听的开心。
同时,他又一如既往的把反讽,戏谑镶嵌在电影之中,那些灰色的,肮脏的,颓败的东西都被揉进一个笑话之中。就像一只精明的坏猴子,肆意变换套路挑逗你,但就是不愿诚信的说出那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