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风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被战东开门的声音吵醒。他从卧室里出来,揉着睡眼对战东说道:“咋样?昨晚是不是比我还累啊?”战东嘿嘿一笑道:“累并快乐着。”刘风道:“哥们,你可悠着点儿啊,这事要是被许若君知道了,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战东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天高皇帝远,她怎么会知道。再说了,她就算知道了又咋地,哥们正好趁机会换人。”听了这话,刘风严肃的说道:“我说。你玩儿归玩儿,可别犯傻啊。许若君虽说强势了一点,但是人家是真心跟你好。这个Marry我看就是和你一样,太寂寞了,想找个伴儿而已。”战东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我的政委。我又不是小孩子,心里有数。”接着他一转话题:“对了,我听Marry讲,她在咱这附近的一家日本料理店打工。现在店里正缺一个刷碗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里比那个冬季俱乐部可近多了,你来回上班也方便。”刘风想了想道:“这倒不错。我正想看看日本鬼子究竟是啥样呢。跟西洋鬼子打完交道,再试试东洋鬼子。”战东苦笑道:“我说,你还真要去啊?你刷盘子刷上瘾了是咋的?没完了?咱来加拿大不是当洗碗工的。你真的不想去读书找专业工作了?”刘风看了他一眼道:“我是来体验生活的。在国内哪有这机会干专业刷碗工啊?”战东无奈的一点头道:“得,您接着体验生活吧,我可要先去睡个回笼觉了。那妞是挺寂寞的,昨晚折腾的我一宿没睡。”
转天中午,刘风按照战东给他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名叫伊豆的日本料理店。接待他的是店老板寺田昌夫,一个身材魁梧的60多岁的老头,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留着板寸的头上没有一根黑发,腰杆挺直,是日本人里少见的高个,比刘风还要高出半个头,说话瓮声瓮气的,双目一睁,透出两道精光。刘风后来才知道,这位老板从年轻的时候就练习少林功夫,居然还是卡尔加里本地日侨武术协会的会长。寺田昌夫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刘风,看到他那略显瘦弱的身材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轻蔑的微笑。然后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给刘风简单讲了一下工作时间,就把他领进了后厨的洗碗用的水池旁边,指着堆积如山的餐具道:“Wash.”刘风诧异的问道:“Now?”寺田昌夫一皱眉道:“Of course.”说完,转身出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国女孩儿撩起门帘进了厨房,她看着愣在水池边不知该如何下手的刘风道:“嘿,你是新来的洗碗工吧?”刘风看了看她,点了点头。那女孩儿大方的向刘风伸出手道:“你好,我叫Lucy。是这里的帮厨,老板让我来教你怎么刷碗。”刘风握了握Lucy的手道:“我叫刘风,还请多多关照。”Lucy笑了笑道:“甭客气。日餐的盘子好刷,都是清淡的东西,基本没什么油腻。当然,炸货和烧烤除外。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刷好的东西送到前面寿司吧之前,一定要把水擦干净。”
日本料理店的餐具确实简单好刷,在数量上相对冬季俱乐部的西餐餐具而言,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刘风很快就上了手。到了晚上8、9点钟的时候,随着客人坐满了大堂和所有的单间,送到后厨的餐具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刘风开始有点手忙脚乱起来。这时,一个矮胖的日本厨子小跑着冲进了厨房,对刘风大声喊道:“You,hurry up.We need more clean dishes!”喊完,他又瞪了刘风一眼,鄙夷的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厨房。过了一会儿,Lucy跑进了厨房,来到刘风身边道:“动作快点,外面的干净盘子供应不上了,我来帮你。”说着,她戴上了一副胶皮手套,麻利的刷起碗来。没多久,刘风就被Lucy挤到了一边,给她打起了下手,负责把刷好的盘子擦干净后送到前台的寿司吧。
前台的寿司吧并排站了四个寿司师傅,每个人都低头忙碌着,像四台机器一样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动作迅速却井然有序。每当有新客人进入店里的时候,四个人异口同声的用日语喊“欢迎光临”,而当有客人吃完离开时,他们又同样用宏亮的声音喊道:“Thank you.”俨然像军队里的士兵一样,训练有素,体现出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当刘风端着盘子从他们身后经过时,站在中间的一个胖胖的寿司师傅瞥见了他,转身拦住了刘风,用威严的声音,一字一顿但却很清楚的对他说道:“You should say behind you when you pass the back of us.Otherwise ,we could knock into you when we turn around.”正说着,另外一个寿司师傅迅捷的转身,从刘风手里抽走了一个盘子,动作之快,刘风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脸。
在忙碌了整整六个小时后,料理店终于打烊了,然而刘风跟前的水池里还堆着十几个脏盘子。正巡视整个饭店的老板寺田昌夫看到后,两道浓眉皱到了一起,他把Lucy拉到一旁低语了几句。Lucy来到刘风身边轻声道:“老板问你,能不能把所有的脏盘子都刷完了再下班?”继而,她看了看刘风的脸色又道:“不过,你不想刷也没关系,明早上班的洗碗工也可以继续刷的。”刘风咧嘴一笑道:“没事儿,我都刷完了再下班。”说完,他俯身麻利的刷起剩下的几个盘子来。在一边抱着双臂冷眼看着刘风的寺田昌夫从背后重新打量了他一番,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刘风在日本料理店的洗碗工作并没有干多久,两个星期后,寺田昌夫就让Lucy问他是否愿意做寿司学徒。刘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Lucy用赞赏的眼神看着他道:“在这个店里,能学做寿司的中国人,你是第一个。我以前求了老家伙好久,让他们教我做寿司,他都不答应。”刘风憨笑道:“大概因为你是女孩儿吧?”Lucy嘴一撇道:“哼,谁知道呢。不教就不教,谁稀罕呢。不过你学会了之后可要教我哦。”刘风用力点了点头道:“那必须的。”
负责教刘风的寿司师傅叫城山太郎,就是那个曾经跑进后厨催促刘风的矮个日本人。当寺田昌夫交待给他这个任务时,他很不情愿的嘟囔着答应下来。在随后的几天里,他的脸色一直阴沉如铁,刘风每犯一个错误,他都会毫不留情的大声呵斥刘风,整个后厨的人都能听到他尖锐的声音。然而刘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用心的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体会着日本料理制作过程中的精髓所在。即使是在回到公寓后,刘风都会在睡觉前把料理店里的每一道料理菜谱的用料背诵一遍。看到他这么认真,战东不怀好意的问道:“你说,我先吃米饭,再吃生鱼片,让它们在我的肚子里自动混合起来,是不是就等于吃了日本料理了?”刘风瞪了他一眼道:“日本料理在于过程二字。制作过程和吃的过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从做到吃,都能体现出日本人追求极致的精神和认真的态度。这是一种文化,懂吗?”战东不屑的说道:“啥文化啊,我看你是快让鬼子给同化了吧。”刘风正色道:“我和你一样恨日本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啥抗战苦苦熬了八年,还是靠美国人的两颗原子弹,才把日本人从中国赶出去?那还是鬼子的二流甚至三流的部队,人家最精锐的师团根本就没有投入到中国战场。日本人有很多优秀的东西是值得我们学习的。现在国内拍的一些抗日神剧,不是刻意神化我们自己,就是肆意贬低日本人。这些编剧和导演的脑袋全都被驴踢了。他们就没意识到这样贬低一个打得我们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的对手,只会更加丑化我们自己。这就是国人的劣根性之一,没有真本事提升自己超过对手,只会通过意淫和诋毁对手来获得一点点可怜的自我满足感。”战东忙不迭的摇手道:“得,得,您打住,别再给俺上政治课了哈。我高中的时候背政治书都背吐了,您可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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