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观山集《二》
云游五台山
好朋友武中利是山西太原人，力主去山西的五台山，给我们宣讲了一通五台山的妙处，大家自然均无异议，欣然前往。我们的行动小组共计五位女士，登上火车直奔太原，在太原再转乘去五台山的长途汽车。在汽车上大家兴高采烈，高谈阔论，可下了车就傻眼了。当时游客甚少，根本没有众多的旅馆和宾馆供游人选择，只有两处规模不大的招待所，不幸的是全部满员。天慢慢地黑了下来，五台四周都是山，没有多少人家。眼看我们就要沦落街头，谁都没了主意。大伙惶惶然之时，一位脸庞红润的农村大嫂健步走来，问道；可是要住店？大家齐点头。大嫂说；俄们家新盖的大瓦房，你们可愿意住？大家齐点头。大嫂报了房价，还包括烧热水和做早饭。大家不仅齐点头，直接跟着大嫂齐步走了。看着农家大嫂实诚，大伙也就没担心会进了黑店，给人做了馒头馅。
走了不久，大嫂带我们进了一户农家小院，我们住的是西厢房，大嫂没蒙我们，房子新盖的，墙刷的雪白，一溜大炕上铺的新褥子和被子，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美中不足的是没电灯，大嫂给了我们一盏多年不见的煤油灯。我们五位一字排开，躺在大炕上谈天说地，在昏暗中和疲惫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大早，我们啃着大嫂蒸的大馒头，开始向五台山进发。
（类似大嫂家的厢房，不过是白墙，没有座钟，炕上有新的席草垫子和新铺盖）
五台山由五座小山组成，最大的庙宇坐落在中台，即由其他四个小山环抱的中心。我们走了许久，终于登上了中台。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座地，庙宇巍峨，僧人众多，虽然经历了破四旧的文化大革命，庙宇虽显得破败，但仍然透着当年的佛教圣地根基，佛像宏大而庄严，台中的寺中还存有一铜铸大钟，一击之下，四台庙宇皆可闻其声。我们在中台的某一寺院正赶上僧人午饭，饭堂里坐满了大小和尚，饭食简单，每人一饭一菜。白饭用大木桶装着，吃完可添，素菜则一人一碗而已，僧人身着青灰色的僧衣，芒鞋，静静地享用着白饭素菜。看罢，很是佩服众僧的毅力，长年斋素，独伴青灯古佛不是人人都办的到滴。我们逢庙烧香，进院磕头，但不得磕头之法。在一旁燃香的小和尚没把我们当老虎，反而细心地告诉我们并演示正确的燃香和磕头方法，一问原来是佛学院的学生，果然不俗。谢了小师傅，我们按计划去拜观音寺。
观音寺建在五台之间的一个小小的山丘之上，距离中台还有些路程。路上行人不多，只有前面几位像高原来的红脸膛汉子拥簇着一个身着黄缎子背心和红色袈裟的和尚，俨然是位重要的人物。八月骄阳似火，大家汗流浃背，都在路边的树荫下歇脚，我们见那几位没带水，将买的西瓜切开，给高原来的远客送上一半。一位说着不太流利的汉话的小伙前来搭话，告诉我们他们是青海来的访客，他名叫宫保，是青海的藏人。那位身者黄缎子背心和红袈裟的是青海塔尔寺的一位活佛，不会说汉话，收了我们的西瓜就要会说汉话的弟子来道谢。活佛说了，如果我们也去观音寺可同往。
（观音洞在山腰上，寺里的主持说班禅活佛曾到访过）
和活佛一道去拜观音那得多大的福分，我们乐颠颠地跟在活佛的后面登上了观音寺。观音寺很小，前低后高，小庙里仅一僧人（也是主持）。小庙地方有限，一次进4—5人就没了地方。庙后有一观音洞，内有泉水，大家特别高兴，天热人渴，我们的水壶早就空空如也，口渴指数都快到上甘岭了。要能在水壶里灌些泉水可解我们的燃眉之急。对于我们的小小请求（给口水喝），驻庙僧人满脸的不屑，高低不让我们进观音洞里舀一瓢清泉，只带活佛和他的弟子们进了观音洞。看来在观音寺的主持还远未修到手持净瓶普施雨露观音菩萨的慈悲心。不一会，宫保小伙急匆匆地提着一大壶山泉到小院中招呼大家喝水，我们喜不自禁，满口称谢，大口喝水，久旱遇甘霖，高兴啊！宫保小伙说；你们把水壶都给我。又一会，宫保小伙身上横七竖八地挂满了水壶出来了，说道；这水是活佛给开光的，各位喝了有福气。让我们感恩不尽。看来青海的活佛离西天的菩萨近些，宫保小伙也属近朱者赤，都有菩萨心肠。我们这半个西瓜结的善缘真是立马得了善报。在跟随活佛到各寺院里燃香拜佛，让我们沾了不少活佛的福气，每到各寺院的山门，活佛大手一挥；这都是我的弟子，寺院的主持对我们就客气了许多，再没遇到小庙里那般小心眼的和尚。
逛完了寺院，拜完了菩萨，和青海的活佛和宫保等善人们拜别，我们准备打道回府，可小武说要让我们几个广州来的南蛮子见识见识北方的大集市，正好五台山的骡马大市开市，五女子直奔骡马大市而去。只见市里人马齐喧，很是热闹，走近了却时不时地看见两人将手伸进对方的袖筒里，你说是偷东西吧，没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人家的面就下手的啊，不掏兜掏袖子能掏出银子？你说是打架吧，除了将手伸到别人的袖子里，也没见出拳脚呀！两人也不出声，过一会各自走了。我们都看得不明就里，糊里糊涂。此地是市场，不是演哑剧的地方，那时也没有行为艺术一说，他们是特务接头？递暗号？
（五台山骡马大会，非常热闹！）
小武乐了，为我们一一解密。敢情山西人精明，买卖大牲口的价格从不公开，私下说价，连声音都不能让人听了去，保密到了姥姥家。交易双方只用几根手指头在袖筒子里比划，一摸之下不合适，可再抡指头，几摸之下不合适，两人便散了，各自再找下家。比葛优忽悠给范伟傻老财的终端解决机更灵活，发明更早，成功地在山西农村的广阔天地里运用了许多年。
终于登上了回太原的汽车，车刚开动却有两位满脸大汗的农人急忙追了上来，恳请司机师傅载他们一程，司机一问，原来是他家的两匹大马让盗马贼牵了去。司机师傅心善答应了，大家七嘴八舌地为马主人出主意，但也为他担心，要是盗马贼不走这条道，他家的牲口可就找不回来了，对一家农户来说，损失太大。还好，我们的车开出不久，只见前方一人倒背着手，哼着小曲，手牵两匹枣红色的大马，在道边慢悠悠地走着。车上的马主人沉不住气，车还没到跟前就大声地叫骂，盗马贼很是机灵，听见叫骂声将牲口的缰绳一丢，就钻进了路边的玉米地，一溜烟地跑了，不愧是做贼的，跑的比兔子还敏捷。农人也不追，说是菩萨保佑，找回了牲口就心安了，谢了司机师傅，马主人高高兴兴地牵着马回五台山的市集，我们则重新上了路，直奔太原府。
我们的车离五台山越来越远了，大家默然无语，没有了来时的热情。车轮飞快地往前走，我的脑子里却像是电影的慢动作回放，那招呼我们住家的大嫂，领我们拜佛的寺院小师傅，给我们甘泉的青海活佛和他的弟子，不肯施水的小气和尚都在脑海里闪现。还有五台山热闹而交易方式奇异的骡马大市，临了还看了出追盗马贼的好戏。
（五台山的文殊菩萨）
做个僧人，云游四方，一箪食，一瓢饮，清风明月，真是件惬意的事情，可我们能离开世俗红尘，面对功名利禄而心止如水吗？看似简单的事往往也是最难做到的，更何况还要大觉大悟，参透人生的真谛——难啊！五台山的文殊大菩萨，俗人我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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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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