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2016年4月1日，葛丹像往常一样，一大早便来到了位于L市中央路最繁华地段的律师楼。L市是加拿大西海岸的一座小城，街道平整、绿树成荫，住着一大批来自香港、台湾、中国大陆的新老移民。30多万人的小城，已有一半以上人口为华裔，满街的中餐馆、中国店、中文招牌，在这里，华人即使不会英文也生活得十分舒适惬意。
葛丹这位当年的北大才女，早年留学加拿大，社会学硕士、法学博士一一斩获，毕业后在加拿大中部地区一个草原省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供职，业绩一路辉煌，还曾参加过当地的市议员竞选，并得到了时任加拿大总理的支持，她的名字已经成为当地亚裔女律师的代名词。
一次来加拿大西岸旅游，她一下子就爱上这里了的气候。这里山清水秀，冬暖夏凉，植被四季常青，吸引得世界各地的富豪名流纷纷移民到此。葛丹凭着她敏锐的眼光发现了商机，于是从S通省搬到了A省L市开办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初到伊始，她毫不犹豫地将律师楼地址选在了L市这座华人最集中的城市的最繁华地段。最初是租用的500尺办公室，第二年便买下了1000尺的办公室，第三年便买下了现今这座1万多尺的办公楼。一层用作商业出租，二层用于律师楼，20多名员工在各自的办公室内接待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顾客，每天车水马龙。短短三年就实现了事业上的三级跳。
几年来，由她经手的移民案件已达上千件。加拿大A省批准的企业家移民一半以上是她做的。由她负责办理的投资移民案例成功率达100%。她做的房地产交易额在A省最大。她和她的团队业务涉及到房地产开发和交易、投资移民业务、生意买卖、企业收购兼并与壳公司上市，等等众多领域。随着中加贸易的扩大，不少中国企业想来加拿大发展，葛丹抓住了这一机遇，为他们在加拿大寻求发展提供一条龙服务。凭着对加拿大社会和法律的精通，她的律师所从找项目、做架构、建立当地关系、合理避税、做合同，到最后的过户、调查、交易、执照转移、土地转移、数据更新、找建商、设计、翻译，等等大小事物，从头到尾提供优质服务。
可是，就在她事业上扶摇直上之际，家贼难防，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古训应验在她身上了。
2016年4月1日是星期五。律师楼规定，每月的第一个上班日是账目审核日，她的2名会计会在这一天的上午10点来到她的办公室，将律师楼的一堆报表拿给她审阅。
可是那天10点钟了，会计蔡弥欣没有来。
而会计余丽拿着本子和笔准时来到了她的办公室。因为律师楼业务不断扩大，一个会计不够用，葛丹一年前又聘用了余丽作为会计，协助蔡弥欣处理律师楼财务，每次会计汇报工作，都是蔡弥欣和余丽共同参加。在等候蔡弥欣的时间，葛丹和余丽谈起了家常，余丽顺便把律师楼近期的一些财务状况向葛丹做着汇报。
一谈半小时过去了，葛丹皱起了眉头：“小蔡怎么还没来呢？要是堵车也得来个电话说一声呀。”
余丽笑道：“今天是愚人节，他是不是跟您玩失踪呢。”
葛丹也笑了，“对了，今天是愚人节。”但转而严肃起来：“不对，他应该不会这样的，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
余丽立刻拨起了蔡弥欣的电话，电话没有人接。葛丹又用自己的电话连拨几次也是同样。
又是半小时过去了，葛丹想尽了各种办法均未能联系上蔡弥欣。一种不祥之兆涌上了心头，会不会是手机被盗了？会不会是出了车祸了？听说她太太快要生老二了，会不会早产了？各种猜测在葛丹脑海中一一闪过，她越想越着急，动员全律师所的人寻找蔡弥欣。
下午，助理蒋勇回来禀报：“我刚才去了附近的医院，急诊室和妇产科都问了，没有蔡弥欣两口子的名字。”
这么大的活人会去哪了呢？根据他以往的表现，不会是玩失踪不报告的人呀。晚上回到家，把此事告诉了妹妹。因为蔡弥欣一家三口经常来葛丹家做客，妹妹对蔡弥欣一家人也非常熟悉。妹妹一听也觉得蹊跷，立刻也开始拨打起电话来。不一会儿，妹妹的微信中得到了蔡弥欣的回复，短短一行字“我做了些不好的事，对不起你们！”葛丹妹妹赶紧再回微信询问什么事，便再无回信了。葛丹姐妹俩一再给蔡弥欣发微信，夜里几次醒来查看微信，均无回音。
第二天一早，葛丹便一个人来到了律师楼。想了一夜，尽管她实在是不愿意把蔡弥欣往坏里想，但还是想亲自查查帐，万一有不可预测的事情发生呢？
打开电脑，输入密码进入银行账户，她的心一下紧缩了起来，哇！账上竟然负70多万！这个账号里原来有几百万的，现在钱去哪儿了？银行怎么会令账上亏空这么大而不追查呢？她预感到不妙，立刻打电话给助理蒋勇和会计余丽，让他们立刻赶到律师所。尽管今天是周六休息日，但二人心中也预感到情况紧急，很快便赶到办公室，接受任务详细查账。
一个小时后，余丽、蒋勇神色凝重地拿着账本来到了葛丹办公室，余丽报告说“按律师楼规定，每张支票都是由蔡弥欣填写，您签字，我审核，然后再发出。可是有10张支票将800万加币转到了庞翘名下。这些帐我没审核过，是蔡弥欣独自转的。这您知道吗？”
葛丹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不知道呀，这里有几张支票是我签过的，有几张没有签过呀！没有我的签字他怎么转的呀？”
“那就是模仿您的签字了。“余丽猜测道。
“庞翘是谁？”
蒋勇答道：“就是去年在咱们所做前台，实习了两个月的那个女孩，您不记得了吗？”
葛丹想了起来，那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虽然模样看上去挺俊俏乖巧，但衣着光鲜，身佩珠宝，一看就是一个注重物质的富二代。葛丹不喜欢这样年纪轻轻就拿父母的钱来显阔的人。因此，两个月后，葛丹便请其走人了，但没想到她和蔡弥欣竟一直有着瓜葛！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葛丹立刻让蒋勇和余丽向警察局和银行报警。不一会儿，警察来了，银行调查员也来了，两家做了笔录。
800万加币啊！都是从律师所信托账号转出的，这都是客户急等着支付的购房款，银行怎么不认真核对笔迹，这样轻易地就放行了呢？葛丹请求警方帮助寻找蔡弥欣和庞翘的下落，请求银行冻结蔡、庞二人的账户。
送走警察和银行调查员，葛丹一屁股瘫软在沙发上，自己这么信赖的员工，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没有一点察觉呢？想着想着，忽然想起去年8月份的时候，蔡弥欣竟然把自己的房子免费过户给了在加拿大读大学的弟弟。当时自己心里还想，这个哥哥真是爱护弟弟，竟然把自己的房子送给了弟弟，真是一个好哥哥！可现在看起来，这不就在做着资产转移，为今后的行盗做准备吗？自己怎么什么事都往好里想，就不往坏里想想呢？
葛丹再次打开手机，两眼一亮，蔡弥欣来信息了！“对不起葛律师，我做了对不起您的事？”
葛丹立刻回复：“你在哪里？”
“我已回中国了。”
“为什么回去不说一声？赶快回来！”
“我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我把您的一些钱转走了，就用几天，几天就还给您。我现回来追这些钱。您不要报警。”
“你为什么这样做？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们见面谈谈。”
“您找不到我的，实在对不起您。我不再跟您联系了。”
葛丹接着一再发微信，蔡弥欣则真的从此不再回复。
第四章 人善被人欺
4月3日是星期日，葛丹顾不得今天是休息日，给警察局打电话，找昨天来做笔录的Lee警官。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士，客气地说：“Lee警官休假了。”
“啊！休多长时间？”
“两个星期。”
“他不是昨天刚来我这儿做的笔录吗？”葛丹忙将自己财产被盗的情况叙说了一遍，问：“这件事情很紧急，Lee警官休假了，那有没有其他人接替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不算紧急，只要没出人命，不算是紧急案件。Lee警官已经接手了这个案子，现在起由他负责，要等他回来处理。”
“我这可是800万加币呀，盗窃人一个已经回到中国，另一个还不知下落，也可能还在加拿大，警局应查找她的下落，通知海关，防止她携款潜逃出境。”
“你还是等Lee警官回来吧。”
“我能找你们局长吗？”
“对不起，今天是周日，局长不上班，你明天给他打电话吧。”
星期一一大早，葛丹就亲自到了L市警察局，局长没在，接待她的是一位负责经济案的男警官，葛丹开门见山地叙述了案件的情况，表达了自己的焦急心情。
男警官表示同情，但摊开双手说：“这个案子已经分配给Lee警官负责了，只能等他回来处理。”
“但这个案子很急啊，能不能请其他警官先接手调查。”
“警局根据案件轻重缓急分了几个档次，有人命的案子要最先处理，你的这个案子不算最紧急的。”
“我这800万被盗还不算最紧急的吗？”
男警官面色有些尴尬，“我很理解你的心情，现在L市的恶性案件越来越多，我们人手越来越不够用，现在没有人能接替Lee警官……”
回到办公室，葛丹仰天长叹：“天呐！Lee警官要两个星期才回来，那黄花菜都凉了。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警局办案怎么是这个效率？我该怎么办？”
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葛丹心急如焚，她拿起手机又开始给蔡弥欣写信：“小蔡，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你拿了我的钱。你是这样一个上进、有才华的青年，还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家庭，为什么要为这些钱毁了自己的前程呢？中国的法网那样严密，你是跑不掉了，你能躲一辈子吗？我知道你可能有些难处，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见面谈谈。你把钱还给我，我既往不咎。千万不要糊涂！”
不一会儿，蔡弥欣回信了：“我没脸见您，实在对不起，我把钱追回来就回去。”
葛丹立刻回复：“我不相信你已经回国，你仍在加拿大，我们见面谈一下，我帮你一块儿追。”蔡弥欣没有回复。
葛丹叫来助理蒋勇：“小蔡说他已经回国，你相信吗？”
蒋勇略一思索, “您用微信给他发个手机定位看看。”
葛丹发了，果真，显示是在中国A市。
见如此，葛丹当机立断：“你给我订一张今晚去中国A市的机票。”
蒋勇奉命离去，葛丹接通了中国A市张律师的电话。这些年，葛丹帮助很多中国企业来加拿大开发项目，也带加拿大政商人士去中国访问，促成了很多加中合作项目。随着加中业务的不断扩大，她在中国许多城市都设立了分支机构，有的签约了合作律师。张律师就是她在A市的合作律师。张律师原曾担任过中国A省一个市里的法院院长，后来辞职下海做起了律师，在A省公检法行业具有很深的人脉。
张律师在电话里听葛丹介绍了大概情况，问：“您打算怎么办？”
“我想现在就回国找这小子，你能帮我向中国警方报案吗？”
“好的，我可以先找公安局管户籍的朋友查他的下落。如果抓到了他您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和他谈谈，搞清楚他为什么要干这件事？根据他在我这儿两年多的表现，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在微信中一再向我说对不起，我觉得他良心还在，可能遇到了一些难处，我想搞清楚。”
“您是太善良了，国内这些年人的道德素养很成问题，您在海外呆久了可能不了解了。不过，我可以帮您找他，您来吧。”
于是，葛丹踏上了飞中国A市的飞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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