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好租客
2018年夏天，在上海居住了六年零八个月的房客Nick、他的妻子Toni，还有他们在上海出生的一岁多宝贝儿子Alphonse要回澳大利亚布里斯班了。他们居住期间，除了背着我养过一只流浪小猫，我对这家租客还算比较满意：基本上能按时交房租，房间也能保持干净整洁，除了沙发套和窗帘有被猫抓过的痕迹，沙发座垫内芯有发黄的尿渍外，家具没太大损坏。他们自己添置了单人沙发和书架等。特别是在租赁期间，房屋曾发生过四、五起漏水事件（楼上邻居的卫生间两处往下漏水，阳台漏水到楼下，厨房间的水管漏水，朝北次卧空调管道渗水），租客都能友好协商，并积极配合。下一轮租客如能像他们那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眼下虽说不是租房高峰期，但头三天看房还是有十一人次的看房率，而接到的看房电话还没在计算之内，我的心一下子笃定了：看来空置期不会太长。来看房的租客大致有这么几种类型：卖了房需要租房过渡的；结婚装修新房需要过渡的；家离市中心较远，而人在市中心上班的；也有从父母家搬出来想独立的；有外地或国外来上海工作的；有家长想让小孩在附近海贝幼儿园、法华镇路第三小学、复旦附中上学的……
从经纪人带租客看房来看，链家的实力不容小觑，大部分租客是链家的业务员带来的，小部分租客是涉外中介带来的。涉外中介是专门推荐境外租客，业务员会英文，租客比较高端，自然收取的中介费也高些，一般是月租金的70%-100%。而普通中介推荐的是国内租客，则收取月租金的35%-50%的中介费。其实，只要在周围几家中介公司挂牌后，周边的同行很快就会通过外网、朋友圈、同行之间的交流等途径，一传十，十传百。房东也可以通过“赶集网”，“58同城”发布租房免费广告。如果房东已腾空房屋，可以把钥匙委托给中介保管，有租客看房，也不用每次亲自去开门。
第一家看房的还是老房客Nick夫妇介绍的一对年轻夫妇，男的是美籍华人，女的是台湾人，他们有个一岁多的女儿，女的正怀着第二个孩子。他们提出了一些简单的要求，想改造一下卫生间，粉刷一下墙面。听女的说她本身是搞设计的，经常与装修队打交道，对装修很在行，她拿出的方案我觉得可以实施，并且施工期间不需要我费心，费用则与我平摊，合同签三年。这些条件我都可以接受，签了这家租客，可以免去很多麻烦。想到每年换租客，等候租客看房，房屋的空置费，中介公司的佣金等，我便同意和他们签约。同时，我也给了他们更优惠的租金，再降低每年租金的涨幅，延长了免租期，希望在以后的三年里，大家和睦相处，太平无事。
后来，他们又看了两次房，要求有所增加，已经定下的入住日期也一变再变，说好承担的费用也想推脱掉。一对貌似彬彬有礼的夫妻越来越暴露出斤斤计较，得尺进尺，自私自利，傲慢无礼的一面。我发现他们不仅要求高还不好相处，考虑再三，我把定金退还给他们，让他们另谋高就。
接着看房的是一对夫妇，男的德国人，女的中国人，他们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他们想长租，但他们自己有全套德国运来的家具，希望我把房间里的家具处理掉。考虑到将来他们搬走，我还得重新购买家具，便婉言拒绝了。在中国，大多数租客还是需要配备家具的，不像国外不带家具的空屋居多。
第二天晚上，一位在大使馆工作的法国女士来看房，她一进门就很喜欢房间的极简风格，一边仔细察看着每一间房间，一边用手机和在法国的丈夫视频，征求丈夫的意见，丈夫看过房间后也表示满意。这位女士用带着很重法国口音的英文对我说很快会给我答复。我对这位租客也很满意，我和中介交换了意见。
但只要合同没签，结果无法预测。这期间，又来了两家中国年轻的三口之家看房。从交流中得知，虽说三口之家，但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会经常来帮助照顾和接送孩子，还有可能会住上一段时间。最令我担心的是中国人的煎炸爆炒会使厨房又油腻又肮脏，不是太符合我心目中优质租客的人选。
有两位租客是遥控看房的，一位人在香港，委托她在上海的朋友来看房；另一位人在英国，委托中介公司来看房。我会优先考虑租客本人亲自过来看房的，免得以后节外生枝，埋下说不清道不明错综复杂的隐患。即便两位的中介多次电话催促谈房租签合同，我最终还是放弃了。
其实，我在等那位法国女士的回复。中介张龙曾对我说，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可以签合同。像这样一对法国夫妇，受过良好教育，收入稳定，即使有问题出现，大家可以友好协商，和平解决。可第三天一早，涉外中介张龙微信里说，法国女士暂时还没回复，不如让另一对夫妇看看房子，说不定也不错呢。于是，我冒着雨去开门。来看房的是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夫妇，小伙子法国人，妻子笑晶是浙江人，他俩在物流公司工作。据笑晶说，她大学毕业后在物流公司实习，认识了她现在的法国丈夫，至今结婚五年了。说到他俩找房子的原因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笑晶夫妇之前租的房子已经住了五年，最近发现怀孕了，笑晶需要房东配合一起去房产交易中心办理准生证等各种手续，按理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可那位房东一听说笑晶怀孕后马上翻脸，限他们三天内搬走。原因是她的儿子还没生小孩，她是绝对不允许其他人在这个房间里生小孩的。这是什么奇葩逻辑？我笑喷了。让人联想到巴金小说《家》中的一个情节：高老太爷的陈姨太以避血光之灾为由将觉新的妻子李瑞珏赶到郊外生孩子，结果母子惨死。想不到封建社会的愚昧无知和冷酷无情在现代社会还没完全摆脱。
在我看来，生小孩是天大的喜事啊，生了孩子不是还要发喜蛋的嘛！我告诉这对夫妇，我之前的澳大利亚租客也是在这里生了他们的儿子，如果他们租下我的房屋，我会尽力配合他们去办理暂住证，准生证等。当天晚上，这对夫妇就和我签了两年的租房合同，这是2018年夏天。第二年，他们的孩子平安出生，笑晶在家休产假，可她丈夫在这个时候却失业了，于是，他们找了便宜的房子，提早搬走了。咳……有的时候，即使你很努力的找租客，以为找到的是满意的租客，难以预料的事还是会发生。
一地碎蛋壳
自己出租房屋那么麻烦，试试房屋托管中介吧。经熟人介绍，我和托管中介“寓多多”签了一份三年的合同，而且托管中介支付的租金要比普通中介高。合同期间，我既不用操心设施维修、退房纠纷、谈租金、讨租金、空置、保洁等各种烦心事，还能拿到更高的租金，谁不愿意做个省心省力的房东呢！但是，我很快发现房屋在改造之前，这个公司的员工私自把冰箱、空调拉走了，看来公司运营很不规范。给公司经理反映了情况，给出的回复也很敷衍。
听一位我熟悉的房屋中介经理说，房屋托管要小心，搞不好会暴雷，中介拿着租客的租金跑路，房东上哪儿找人去。刚听到这话，我的想法很简单，中介如果不按时付房租，我可以请租客搬走。可想来想去心里还是不踏实，等到事情真的发生就麻烦了。
我便按照合同上的地址找到“寓多多”公司，想亲自了解公司的情况。前台说我去的地方是员工办公室，经理在另一个地方上班。我要来了地址，即刻去了经理办公室。可经理人不在，接待人员给他打电话，说要一个小时后才回来。我就坐在那儿等。办公楼很简陋，接待人员的普通话听着费劲，而且态度不友好，待人不礼貌。等了一个多小时，经理也没回来，连招呼也不打，给我留下不靠谱的印象。我赔偿了违约金12400元，和他们终止了合同。
和“寓多多”合同终止后，我在号称企业巨头的“自如”和“蛋壳”之间作选择。当时，一哥“自如”和老二“蛋壳”正在疯狂争抢房源，高收低租，竞争相当激烈。从内心讲，我更希望把房屋交给“自如”托管。“自如”诞生于“链家”旗下，后成为独立的运营公司。而“链家”在国内房地产经纪公司里算领先的，口碑也不错。“自如”业务员的专业素质和能力相对也比“蛋壳”的高，但是，财迷心窍我最终敌不过“蛋壳”每月多给的三百元租金，和蛋壳签了三年的合同。
“蛋壳”在进行大规模房屋改造时的铺张浪费着实令人吃惊，还能用的家用电器，家具等全部换新。我有一台刚买了不到两个月的空调，劝他们不用更换，但公司员工说是公司规定，不管新的好的，都必须全部更换。虽然我拿到回收这台空调的一千元，但这样的浪费行为还是让我感到十分痛惜。我心想，这种败家子行为，还能让公司走多远。
果不其然！2018年8月和蛋壳签的三年合同，2020年1月17日蛋壳在美国纽交所上市，2020年2月份，蛋壳没有安时支付房租，是到三月份才补上的。之后的每次支付房租时间总会往后拖延一周。后来，蛋壳又提出了疫情期间房东支持计划，我也支持了一个月的房租。到2020年11月份，蛋壳终于停止支付房租了。
当时，网上“蛋壳彻底碎裂，高管集体跑路”，“中国年轻人一夜之间无家可归”，“蛋壳房东换锁，警擦上门调解”等消息和视频上了热搜，“蛋壳”办公室里里外外挤满了维权的房东和租客。我不在国内，只能在网上获得消息，很快进了上海房东群。
通过物业经理，我联系到了“蛋壳”的租客，一个来自湖南33岁美术培训班的曹老师，幸亏她租期还剩二个多月。我告诉她我会找另一家中介公司，找到之前她可以暂时住着，等我找到后让她配合搬家，她一口答应。“蛋壳”暴雷后，“自如”趁机收割，高调推出“暖冬计划”，针对蛋壳租客和业主进行专项扶持，其实并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我没有选择的选择了“自如”。
花了几个星期，我联系上自如的业务员，谈价格，看房子，签合同，都在微信上解决了。租客曹老师住了一个多月，离开时竟连水电煤费用都没付，我微信她，她立刻把我拉黑了。从“蛋壳”APP上显示，“蛋壳”欠我12月份房租金额，疫情期间业主支持计划补偿金额，免租期返还金额，蛋壳应支付给房东的解约金额，一共17280元，加上水电煤欠费及滞纳金651.31元，直接经济损失17931元。
自如走多远
原以为找到“自如”可以安心、放心、省心、省力，可求胜心切的业务员朱某羽言而无信，谈好的起租日几次三番更改，先从2020年12月17日改到12月25日，后又改到20月29日，原因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不仅被降租还造成13天的租金损失；之前业务员是亲口答应会把水电煤读数拍照和租客结算的，但他也没履行承诺，一直拖到自如装修完毕，不得已才和我结算。那时，租客已经走了，而自如装修期间的水电费也要由我来支付，这是什么逻辑呢；合同上业主私人物品保留一栏，我多次催促业务员抓紧填写，他不但不填写，反而擅自更换了淋浴器、微波炉、洗衣机，而这些电器是蛋壳留下的，才用了两年多，就这样被他私自处理了。最令人生气的是发生的这些事情根本无处去申诉，自如的客服即使受理后转到经理处，经理根本不处理不回复。“自如”的经理和管家们像走马灯似换，再去询问处理结果，新上任的经理根本不知情。给“自如”邮箱发邮件也全石沉大海，邮箱形同虚设。“自如”董事长熊某虽开设了微博，但评论关闭，私信不回。难怪社会上对房屋中介这行有偏见，要获得他人的尊重和信任，必须真诚讲诚信。包租婆没那么好当！
租房各不同
加拿大和中国的租房形式有所不同。首先，加拿大没有那么多房屋中介公司，求租和出租是通过当地报纸、杂志或网站来发布或寻找房源，有房产经纪人代找房源的，但他们是以买卖房子为主，租房为辅。大量房屋广告信息让人比较容易找到房屋。一般房东会提前约一个月或两周做租房广告，租客在每月的月头和月中可以搬进和搬出。合理的租金加上黄金地段的房屋，基本没有空置期。公寓的管理员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有时要求租客提供References and credit check （推荐信和信用调查）或会打电话给前房东询问情况，比如：是否按时付房租、有稳定的工作，保持安静干净等，拒绝租给信誉不好租客。大多数公寓出租是不带家具的，要自己买家具；有的公寓没有洗衣机，必须去底楼的公共洗衣房使用投币洗衣机和烘干机；租客搬走时必须全面清洁房间，恢复房间的原来面貌，不然是要扣押金的。因为管理制度的严格严谨，大部分租客都比较遵纪守法。但也有拖欠房租，吸食大麻，破坏房屋，脏乱不堪的坏租客，房东和租客因发生矛盾和纠纷而闹上法庭的事也屡见不鲜。当然，蛮不讲理的黑心房东也不少。
说起出租房屋的经历，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时，我会静下来想：自己住的房屋即使十多年过去了，冰箱、洗衣机、空调、家具都好好的。然而租给租客的房屋，不到两三年，不是这个坏就是那个坏，维修更换之频繁让人唏嘘不已。除了生活习惯的不同，也有对别人家东西不够爱惜的缘故吧。不管怎样，中国的房屋中介前景是无限的，中介公司必须诚信、诚实，完善服务；房东和房客之间相互理解、尊重，有事多沟通，遇事多帮衬，大事多合作，小事多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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