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小姐姐

十几年前，我曾带着一个喜欢中国文化的老外朋友去过小瑾在温哥华唐人街的工艺品商店，老外夸赞她的店铺购物环境温馨舒适，从文房四宝到灯笼扇子，品种繁多，价廉物美，全是中国的传统工艺品。小瑾独自悉心经营这家店至今已十五个年头。2020年初新冠疫情爆发，令店铺生意惨淡。去年夏天，我去小瑾店里拍摄一支探戈歌曲的视频时，小瑾告诉我，店铺实在无法支撑下去，只好关门。看着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商品，我有种莫名的难过。我问她以后的打算，她说送外卖。为什么选择送外卖而不是其他工作，她说喜欢简单自由的生活，不想被工作时间所束缚，不想为公司上下级之间的复杂关系而烦恼。

据说在中国有700万骑摩托车的外卖小哥，其中不乏本科生、硕士生，甚至博士生做兼职。听说上海外卖小哥的平均月收入为八千左右，那么，在温哥华送外卖收入如何？老外都点些什么食物？什么人喜欢叫外卖？出于好奇心外加疫情在家闲得慌，我便决定跟着小瑾送餐去。

小瑾耐心地向我介绍说，加拿大有四大送餐公司，SkipTheDishes、Uber Eats、 Fantuan Delivery（饭团）和Doordash，她已加入了两家公司。SkipTheDishes是全球最大的食品递送公司，在加拿大拥有数万家餐厅，服务对象需要英语交流。 Fantuan Delivery（饭团）是中国人的公司，服务对象是中国人，说普通话就行。我问小瑾有没有加入饭团，小瑾停顿了一下，诡异的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大多数中国人都没有付小费的习惯，你懂的。

接着，小瑾又仔细介绍了注册账户的过程：先在手机上下载送餐公司的APP,注册一个账号，大约两个月左右会收到一封招聘送餐员的邮件，然后，根据要求填写个人信息、银行账号、工卡号，上传照片，身份证明、车保险证明、购车证明，有效驾驶证以及希望送餐的区域等。SkipTheDishes还需要购买保温袋和披萨袋各一个，总价59.95加元，背景审查费19.95加元，大约两周后保温袋寄到家，背景审查通过，就可以开始送餐啦。有的公司没这个需要。

送餐算是个比较简单的工作，特别在疫情期间，推出无接触点餐送餐服务，只要根据手机提示，先到餐厅取餐，然后送到顾客家门口就算完成了任务。大部分送餐员是开着汽车送餐，也有骑摩托车，自行车，甚至有滑板车，溜冰板和走路送餐的。送餐形式有排班模式（SkipTheDishes）和随时上线模式（Uber Eats），随时上线模式在时间上比较灵活，打开APP，在家等单就行了。一般5至10分钟单就来了，送餐员只需给汽车加满油，带上保温袋，手机充电宝，带流量的手机，手电筒，喝水水杯就可以出发啦。

送餐员的收入相信是大多数人感兴趣的话题，每小时平均约15-20加币，已包括了小费，运气好时会更高些。但这没扣除来年交税，汽油费，停车费，车保险，车保养以及各种意外罚单，乱停车罚单，超速罚单，闯红灯罚单等。1小时大约可送2-4单，根据距离远近，停车难易程度，地址是否好找都有一定的关系。也许你想像不到，有的顾客会为了喝一杯Cappuccino咖啡、一杯Chatime奶茶、一个 Dolce Amore 冰淇淋或吃一份午餐或晚餐，从一个城市预定，然后送到另一个城市，有10多公里甚至20多公里的车程。送餐公司会根据送餐距离计算出Transit Pay（运输费），但客人的小费是无法预计的，距离远近并非是小费多少的衡量标准，全凭客人付小费的习惯。在加拿大，小费虽不是强制性的，但已成为一种社会常态，送餐小费一般在10%-15%之间，如果遇到刮风下雪，顾客也许会多给一些。中国人没有付小费习惯，给多了觉得吃亏，给少了又怕对方不乐意，付小费挺纠结。

小瑾有一次接到全聚德烤鸭店的单，当她把三大包烤鸭送到客人家后，收到了30加币的小费，小瑾兴奋地告诉我，这是她由始以来最高的一次小费。但也有很多次开了很远的距离，即使送到市中心特朗普豪华公寓的PH(Pent House屋顶小楼),也没得到任何小费，这种情况也时常发生。通过细心观察，可以发现老外餐厅装食物是用牛皮纸袋，亚洲餐厅一般用白色塑料袋，取餐时，根据食物的数量和餐厅的环境，大概可判断出小费的多少，但凡是都有例外。

在同一餐厅取餐时认识了一位温州大叔，据他介绍，他从去年2020年疫情爆发时开始送外卖，每天下午3点送到凌晨1点，一天工作10小时，年中无休，平均每天可挣250-300加币，他说去年一年挣了十万加币，大叔也够拼的。问大叔十个小时吃饭拉屎是怎么解决的，大叔说带面包或馒头，上厕所的话一般公园都会有公共厕所，建筑工地上会有简易移动厕所，麦当劳的厕所对外开放的，这个信息对送餐员很有帮助。

一个全职送餐员如果按照一天6小时，每周工作五天来计算，三千加币应该可以轻松赚到。送餐费每周结算一次，在固定时间准时从银行转账到已关联的借记卡上。

疫情使许多餐饮业受到巨大冲击，而外卖送餐业让餐饮业重现生机，送餐行业也突然变得火爆起来。不少留学生，失业人士都纷纷加入外卖送餐队伍，到处可见背着保温袋的印度小哥，白人学生，中国大叔和漂亮小姐姐，也有穿名牌，开豪车的富二代，男性比女性多。

市中心公寓楼最难停车，而且停车费相当贵，送餐到公寓一般要进入大楼里面，再乘电梯把餐放到单元门口，如果不熟悉区域，时间会花得更久，客人给的小费都不够付停车费。也有的顾客会在大堂等候。小瑾曾接到过111 W Georgia St的单，这次送餐刷新了最长送餐时间。汽车在桥上桥下来来回回兜了无数次，足足找了50多分钟，把后面的单子全给耽误了。小瑾说现在一看到这种地形复杂，停车又难停的单子，就知道灾难和噩梦将要来临，便会毫不犹豫的拒单。难怪这个地址的外卖多次被送餐员弃单。

送餐到别墅，停车相对容易些，特别是内街的马路，大门就在路边，即使门口停满车，可以稍微停远些，多走几步路而已，停车是免费的。但晚上天黑以后，门牌号码不好找，不小心还会被台阶绊倒，带上电筒就派上大用场了。

叫外卖可以有很多种理由，天冷天热叫外卖，心情不好叫外卖，生病不舒服叫外卖，半夜饿了叫外卖，临近考试叫外卖，无外乎喜欢吃，图省事，节省时间，不差钱，年轻人居多，男性比女性多。如果你以为送外卖会遇到住在大别墅里的吴亦凡，那就大错特错了。有住大别墅或高级公寓的顾客，但大部分是普通市民，还有不少住半地下室的。没了菜品的摆盘，服务员的接待，餐厅的装修；没了音乐和灯光的烘托，打包的食物大多是为了填饱肚子。其实送的最多的是快餐，以前我只知道肯德基，麦当劳的炸鸡、汉堡和可乐，想不到类似快餐店还有A&W、wendy‘s’、Popeyes Chicken、Nando's、Fighter Chicken、Dairy Queen、Burger King，另外还有各种披萨店，中餐店和日餐店也较受欢迎。在1370 E Georgia St上有一家超大的名为COHO的共享厨房空间，专门提供各种外卖食物。很多餐厅都是24小时营业，所以，送餐也是24小时的工作。

经过夜幕降临下的Main ST，Commercial Dr（意大利街区）,Granville Island，Gastown(煤气镇），Yaletown，Broadway等区域，街道两边挤满了最好的餐厅，著名的厨师，诱人的美食，神话般的饮料，汇聚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特色风味，是资深吃货们打卡认证的美食天堂。以前听人吐槽温哥华没有夜生活，商店7点钟打样，晚上只能呆在家看电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虽说送餐是个简单的工作，但有时也会遇到特殊的状况需要应付。小瑾第一天送餐送到最后一单时天色已黑，可能是导航系统显示的位置不够精准，加上小瑾没再一次确认地址，便把11街的餐送到了12街相同的门牌号码，刚离开一会儿，顾客便打电话说没找到餐，小瑾马上折回，发现是自己放错，便拿着餐立刻给顾客送去，还连声道歉。不料这位讲粤语的中年女人大发雷霆，态度极其恶劣，她说食物放在别家门口，谁敢保证没被人碰过。小瑾说包装是封口的，没被拆开，里面的食物还是热的。这个女人坚决不接受，还大声呵斥小瑾赶紧把食物扔到垃圾桶里去，最后还给了小瑾一个差评。对比有一次遇到的一位白人大叔，修养，教养，涵养真不在同一等级。那天，满满的一杯Smoothie（思慕雪）送到白人大叔家门口时只剩下三分之一了，那位白人大叔见状温和的说了句，没关系，我理解，就没再追究，反而搞得小瑾不好意思，她又去买了一杯送去。打那以后，小瑾对有饮料和汤水的单就格外小心，首先要固定好容器，其次是尽量保持开车平稳，这样，饮料和汤水才不会被打翻。

顾客写错地址的事也时有发生，有一次，小瑾到达指定地址后却找不到门牌号码，电话联系顾客后得知顾客写错了地址，请求她再送到5公里外的地方，小瑾很无奈又多开了5公里，幸亏这位黑人大叔善解人意，多给了5加币小费。

忙的时候也会出差错，有一次，小瑾同时送两单，送第二单时才发现误把第二单的食物送给了第一单的顾客，她连忙返回去，可顾客已经吃完了这份比自己订的更贵的外卖，正暗自庆幸得意，也就将错就错默认了。小瑾只好去餐厅订了一份给第二个顾客送去，这样来回折腾，花去了时间和精力暂且不说，顾客还会因为等待时间太久而不满。现如今，小瑾送餐已有1000多单，走遍了大温的大街小巷，遇到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有令人快乐，也有令人头痛。

疫情让很多企业申请破产或处于半瘫痪状态，住宿、旅游、购物、娱乐、交通、物流等都受到限制，没想到的是外卖送餐行业却一枝独秀，异常火爆，也许是疫情推动了外卖送餐行业的发展。在美国，英国，日本，泰国，韩国等都有外卖送餐行业，这个行业的前景如何？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