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风瞥了一眼陈卫东和陆红旗,对老赵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什么不对吗?”
老赵用手里的雪茄指点着刘风,说道:“小子!他就算是有天大的罪过,也轮不到你来主持公道。蛋子毛还没长齐,就想玩儿替天行道,就你那小身子骨儿,扛得住吗?”
刘风“哼”了一声,说道:“狼行千里吃肉,狗活一世吃屎!要是拿年岁来说事儿,王八活得更长,您能管丫的叫爷吗?”
老赵大怒,一巴掌拍在身旁的茶几上,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今天老子就替你爷教育教育你!”
刘风露出一丝坏笑,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咱们有理说理,别像个野娘们儿似的骂大街成吗?多丢份啊!”
老赵镇静下来,喘了口气,说道:“好!你要讲理是吗?老话儿说了,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卢卡斯还是我朋友,你干他就是不给我面子,今天咱们论的就是这个理儿。你服不服?”
刘风冷笑着说道:“你甭跟我扯这没用的淡!把我诓来不就是想替卢卡斯报仇吗?没什么服不服的,既然他是你的朋友,痛快儿地,你想怎么算这笔账?
老赵气急而笑,说道:“你小子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行!今天老子再给你上上课。咱们也不欺负你,你家老人也是当兵的出身,咱就照部队上的规矩玩儿。一根烟的光景,你要是能站着走出这个门儿,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说着,老赵冲陈卫东使了个眼色,陈卫东抄起一把椅子搂头砸向刘风。刘风就着坐的姿势弯腰抱头,用后背硬生生挨了一下,椅子破成碎片。刘风躬身冲向陈卫东,用肩头顶住他的小腹,同时抱住他的后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陈卫东的后脑撞到身后的茶几上,疼得一咧嘴,刘风顺势骑到他的身上,抡起了右拳,站在一旁的陆红旗一脚踹到了刘风露出的右肋。刘风的右肋曾经在监狱里被打断过一根肋骨,陆红旗的这一脚正好踹在尚未痊愈的伤处,一股钻心的剧痛令刘风差一点闭过气去,他的身体缩成一团,从陈卫东身上摔了下来。
老赵叼着雪茄,不屑地说道:“没用的玩意儿!”
刘风转头看了老赵一眼,喊道:“两个打一个算什么规矩?”
老赵“嘿嘿”一笑,吐出一股烟雾,说道:“瘪犊子!在爷的地头儿上,天王老子也要按爷的路数来,今天就教教你啥叫规矩!”
陈卫东跳起身来,和陆红旗一起逼向刘风。
刘风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刀,用力甩开刀刃,用刀锋指着两人,吼道:“操你大爷的!”
陈卫东瞪着刘风骂道:“狗日的,拿把水果刀就以为把老子麻得到,看老子今天啷个收拾你龟儿子!”
陆红旗捡起两条椅子腿,扔给陈卫东一条,说道:“老陈,不要大意。”
刘风举刀刺向陈卫东,陈卫东用双手一前一后攥紧椅子腿,在刀身上轻轻一点,把扎向自己的刀锋拨到一旁,随即向刘风跨进一步,用椅子腿使了一个突刺,正捅在刘风的胸口。
刘风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大口喘着粗气。
陈卫东哈哈大笑,说道:“瓜娃子!”
随即,他歪头看了一眼陆红旗,问道:“老陆,要得不?”
陆红旗冲陈卫东竖起拇指,学着他的腔调说道:“要得!”
陈卫东笑着对刘风说道:“哈儿,这下安逸喽嗦?”
刘风紧喘几口气,调匀了呼吸,又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陈卫东的眼睛,来回踱了几步。
陈卫东面带微笑,站在原地不动,举起的椅子腿却一直随着刘风的身形移动着。
老赵看了看手表,对陈卫东喊道:“东子,差不多是时候了。”
陈卫东冲老赵一点头,随即大吼一声“杀!”,挺起椅子腿向刘风的前胸又是一记突刺,刘风连忙闪身想要躲开。没想到陈卫东使的是虚招,他趁刘风站立不稳之际,迅速抽回椅子腿,跟进一步,攥住椅子腿前半截的左手向下一压,右手操控着椅子腿猛地刺向刘风的小腹丹田部位。刘风的步伐已经变乱,根本无法躲开这一击,他索性扔掉手里的折刀,用双手抓住了刺向自己小腹的椅子腿末端,稍微减轻了一下被捅中的力度。即使如此,他还是疼得眼前一黑,差一点晕了过去。
陈卫东用力向回拽着椅子腿,刘风借力合身扑向陈卫东,同时张开嘴狠狠地咬向他的脖颈动脉。早就盯着刘风的陆红旗用椅子腿从侧面对准他的右肋狠狠地捅了一下,刘风的身子一软,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老赵拦住了冲刘风头部抡起椅子腿的陈卫东,埋怨道:“你俩下手怎么这么狠?”
陆红旗说道:“咱已经手下留情了,这要是换成刺刀,这小子还有命在吗?”
这时,刘风身上响起了电话铃声。
三人对视了一眼,老赵蹲下身去,从刘风的裤兜里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的是凯茜的名字。老赵把刘风的手机放到身旁的茶几上,和陈卫东、陆红旗一起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刘风。手机铃声不停地响了若干次后,再也没有了声息。
在沈爵士回到家里的当天,凯茜莫名其妙地发起了低烧,她在第一时间里赶到了家族的私人医生诊所。
陈医生告诉凯茜,怀孕期间的体温升高是正常现象,但她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陈医生想了想,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时间表,微笑着对凯茜说道:“您预约的下一次孕检快到了,既然您已经来了,那就提前给您做一下检查吧。”
凯茜马上高兴地点了点头。
然而,当陈医生拿到检查报告后,他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凯茜注意到了陈医生的异样,轻声说道:“陈医生……”
陈医生看了一眼凯茜,又仔细翻看着报告,继而又抬起头看着凯茜,艰难地说道:“沈太太,您的孕检报告里有一项检查结果不太妙……”
凯茜变得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医生。
陈医生思索片刻,说道:“您的体内似乎有HIV病毒抗体……”
凯茜问道:“什么?”
陈医生犹豫了一下,用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说道:“HIV病毒抗体。”
凯茜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她感到一阵眩晕,无力地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陈医生连忙说道:“您不必紧张,这只是初步检查,我们还需要做确诊检测才能最终确定。初步检查有可能会误诊,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凯茜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诊所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司机提醒她已经到家时,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晚餐时,沈爵士注意到了凯茜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凯茜轻轻摇头,说道:“没事儿,可能是这两天有点失眠,睡得不够。”
沈爵士瞥了一眼凯茜明显隆起的腹部,微笑着说道:“是不是被小家伙闹的?”
凯茜的眼圈一红,站起身,说了一句“我先不吃了”,便匆忙离开餐厅,沈爵士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凯茜快步走回了卧室。一进卧室门,她就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身体抽搐着,无声地哭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凯茜坐起身来,拿起手机,一边抽泣着一边拨通了刘风的电话。在重拨了无数次后,听筒里传出的始终是冷冰冰的“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凯茜彻底崩溃了。
凯茜并不知道当时刘风身处何种境地,原本善解人意的她已经被自己染上令人难以启齿的绝症的消息打击得乱了方寸。刘风没有接听她的电话,凯茜绝望地以为刘风是在刻意地逃避或者拒绝她。在这个世界上,凯茜能找到的唯一的支柱就只有刘风一人。即使是在凯茜向刘风明确表态要了断两人关系的那一刻,她内心深处的精神寄托依然是刘风。刘风在凯茜最苦闷的时候给了她快乐,这经历铸就了凯茜对刘风一生的依恋。就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美好,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褪色,尽管会因为短暂的忘怀而消失,但却依旧在等待着随时随地的召唤。
凯茜在她生命中最无助的时候想到了刘风,就像一个挂在悬崖边上的人渴望抓住哪怕是一根细小的青草。她只需要刘风坐在自己的身边,一个字都不用说,也可以使她的心灵得到慰藉。可是,刘风消失了,无影无踪。在那一瞬间,凯茜觉得自己的灵魂也随之飘散,只剩下一副躯壳。
凯茜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让沈爵士本人和他的家族承受因自己而起的任何打击了。既然要独自面对残酷的现实,凯茜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带着秘密从世界上消失。
凯茜从床上站起身来,擦掉脸颊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走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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