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军旅生漄【三】
移驻河口,守望黄河
一九七七年底,师机关从五零四厂福利区迁出,移至黄河北岸的河口镇驻扎。其实,从河口到五零四厂只有数里之距,这次移防对全师的整个战略布局意义不大,好处是结束了与民同楼办公的混乱局面,利于规范营区建设,整齐划一,便于营理。然而,若是从纯军事角度考虑,严格说来,师部的这次迁移,显然是犯了兵家大忌的。因为这一带通往南北的黄河之上,只有一座公路桥梁,和平时期与正常情况下人员和车辆通行尚不成问题,而一旦发生战争,这座桥很容易会受到敌方攻击,万一桥被炸断,师部的人员和车辆就会受阻于黄河北岸,很难实施有效的机动转移。战时如此,就是在和平年代也有隐忧。试想一下,要是当地发生大的地震,一旦桥梁被震断,部队要想对兰州市区实施救援也是十分困难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无论是任何时候,部队的安营扎寨都应慎之又慎,这是为将者必须考虑的。然而在和平年代,即便是军中高层也难免会产生一种麻痹大意的思想,好在一直以来没有战争,当地也无重大灾情发生,择营问题始终无从暴露,这也只能视为侥幸!
河口是兰州郊区的一个农业乡镇,也是兰州通往新疆的咽喉要道,战略地位也很显要。师部就设在兰新国道旁,机关办公大楼建在一处山坡之下。然而,此楼建成使用还不到一年,西侧墙体便因地基下沉而出现裂痕,几乎成了危房。这说明营建技术人员当初对大楼的选址勘测也是颇欠考虑的。楼房后面虽是一处缓坡,但山坡上早就出现多处裂缝,有的裂缝竟达半米之宽,深不见底,大楼建在这样地质结构的山坡之下,自然是问题多多。更令人担忧的是,每逢雨季,大雨过后,山坡上常有滑坡险情发生,一旦形成泥石流,整幢楼房就有被冲垮的危险。然而,楼已建成,木巳成舟,在当时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再把大楼推倒重建的。墙体出现裂痕后,营建部门只是请施工队采取捆绑的办法,围绕着整栋楼墙,用钢筋扎成方形捆绑一圈,而后再浇注水泥加以巩固。至于这样的维护措施是否牢靠,只有老天才会知道。
我在河口工作生活了八个年头。师部营区附近是几个大村庄,当地也是人多地少,农民常年同土地打交道,以种植小麦、玉米为主,兼种瓜果和小米,夏季地里蔬菜种植以白菜、罗卜、黄瓜、辣椒和洋葱居多,少见有其它蔬菜品种,不比南方应有尽有。距师部三里远就是河口镇政府办公所在地,在这里设有一个小集市,有一家国营百货店及十来间小杂货店,开有一家小相馆;集市上还有少量的肉类、瓜果及蔬菜摊点。在我看来,这里的集市不象集市,似乎当地不专门设定集日,每天到集市上交易的人并不多,不如南方赶集时那样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这一带也谈不上风景秀丽,军营的背后是一座座连草都不长的荒山 ,出了营区大门就是兰新国道,此道往东直达兰州,往西沿河西走廊直通酒泉、玉门,从这里直出新疆。横穿营区门前这条公路,再往南步行几百米就是常年奔流不息的母亲河-----黄河。
我们进驻河口后,这里既无影院,又无工矿企业,亦无象样的娱乐活动场所。大家平常在工作之余,也没有别的去处,每天晚饭之后,同志们都喜欢来到黄河边上,沿着一条堤岸漫步消遣。此处河段面原本很宽,约为三百米左右,早年当地农民学大寨时,为了拦河造田,不知费了多大功夫,硬是靠人海战术,从河的北岸浅滩伸至河道中间,用石头筑起一条宽约三米、长约千米的堤坝,拦河造岀几十亩畲地。堤坝的外侧是汹涌的河水,内侧种有一排长成如碗口粗的白杨树。这就是当地农民为我们留下的唯一风景区。我和机关其他同志一样,只要不是乱风下雨,每天晚饭后差不多都要朝黄河方向去,总喜欢来到这条河堤上漫步,观看潮水之涨落、倾听河流之涛声,观赏堤坝边上这一排如威武的哨兵一般的白杨树。每到周日的早晨,我还常常独自登上营区后面的一座高山,站在山顶,举目远望,只见黄河自西方远处曲曲弯弯奔腾而来。那情景,正如诗人王之涣的诗句所说的“黄河远上白云间”一样,眼前的这条河,真有一种远自天边来之感!
河口一带盛产瓜果。每到盛夏季节,这里的一片片苹果园、桃园、枣林以及石榴、梨树上,都挂满了橙红色的果实;还有那一片片的西瓜地里,布满了一个个硕大而熟透了的西瓜。因这一带靠近黄河,得益于引黄灌溉,水源充足;而且这里的土质多为松软的沙土,土壤还算肥沃,很适合瓜果生长;加之当地春夏季节雨少,日照充足。所以,这里种出来的瓜果不仅丰产,且特别脆口而香甜。每逢这个季节,一到周末,我们部队机关的同志,常常是三五成群地往老百姓的地里去,或往茂密的果园里钻,在这向老乡现摘现买,价格从优。我们往往花上几元钱,就能扛回好几个西瓜或一大袋的苹果、梨子、大枣。当地农村普遍缺粮,而我们部队的干部每月伙食定量38斤粮,一般都吃不完,用剩余的全国通用粮票与老乡交换瓜果,这是军人和老伯娃都乐意干的事。不仅用粮票换瓜果,我和几个要好的弟兄,还经常到农家用粮票同老乡换鸡鸭,八斤粮票就能换回了一只大母鸡,足让我们几个弟兄美餐一顿。现在回想起这段往事,仍觉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