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政府官员批精神病为疯子 污名化严重

华裔男子丛哲斌（Zhebin Cong，译音）由加拿大成瘾和精神健康中心（CAMH）逃走并成功出境，事件在多伦多甚至全国引起轩然大波。CAMH、多伦多警队、加拿大边境服务局和多伦多市政府，均表示要展开调查。省长福特亦震怒表示要彻查事件经过。该事件之所以引发广泛关注，在于当事人具有一个特殊身份：他是一名被裁定“毋须承担刑事责任”的杀人犯和精神病患者。

就“毋须承担刑事责任”（not criminally responsible，NCR）的确切含意是什么？这种情况在安省刑事案件中，所占的比例有多高？被裁定“毋须承担刑事责任”的人，日后的境遇如何？如何判定他们给公众安全造成的隐患？这一系列问题都随着这宗离奇案件的发生而进入公众视野。新闻就此采访了专长于精神健康与刑法方面的安省刑事律师嘉洛斯（Robert Karrass），就上述问题做出分析。

这位刑事律师表示，判定“毋须承担刑事责任”，关键问题不是“你是否有精神病，然后你是否犯了刑事罪？”，正确的问法是“如果你没有精神病，你是否还会犯下这一罪行？”同时，当事人必须是因精神病丧失了知道自己正在做错事的能力，丧失了知道自己犯罪行为可合理预见的后果之能力。

裁定毋须担刑责门槛高
嘉洛斯指法庭裁定“毋须承担刑事责任”的门槛非常高，绝大多数刑事罪犯都不能被裁定NCR，对于犯有严重暴力犯罪的人，裁定NCR的情形尤为少见。安省司法厅数据显示，2017年安省共审结刑事案件20万宗，其中只有126人被裁定“毋须承担刑事责任”。负责管理“毋须承担刑事责任”人员的安省司法审查委员会（Ontario Review Board，ORB），目前共管有约1,500位被裁定不适合接受审判，或被法庭裁定NCR的人士。
嘉洛斯表示，被判“毋须承担刑事责任”之后，当事人一般被送到一个设有安全措施的精神病治疗机构接受治疗，安省司法审查委员会必须在60天内展开听证，以确定当事人是否会对公共安全造成“重大威胁”。听证庭一般由包括一名精神病专家、一名医生或心理学家在内的五人组成。

“重大威胁”的定义是“当事人有风险以某种刑事犯罪方式，对共众造成身体或精神上的重大伤害”。当事人一旦被裁定“可能对公共安全造成重大威胁”（poses a significant threat to the safety of the public），ORB就会考虑如何应对这种威胁，同时对当事人给予尽量低程度的行动限制。采取的做法包括强制病人住在医院里，但有时可以持“有人陪伴”或“无人陪伴”的通行证离开医院，亦或是允许病人在满足一定条件下在社区居住。

如果当事人被ORB裁定不属于对公共安全构成重大威胁，就必须给予其完全的人身自由。在就当事人的危险程度做出评估时，听证庭一般要传召检控官、辩护律师及当事人的精神病主治专家做证，同时要由医院取得当事人的精神状况报告。

可判无限期关在医院
听证庭会考虑当事人所犯刑事罪行的性质，是暴力犯罪还是非暴力犯罪，会考虑当事人的整体行为模式，是否有服药，是否是在理解为什么要服药的前提下自愿服药，是否服从医生的指示等。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考虑。因为大多数NCR案件当事人都要接受治疗。如果当事人认为自己不需治疗，谁知道他们离开医院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指如若当事人被裁定需在医院接受治疗，对于他们何时可以出院并没有时间限制。不论所犯的罪行是严重还是轻微，ORB可以将病人无限期关在医院中。

ORB对于放病人出院一向很谨慎，亦不愿意将改变病人待遇的决定权下放给医院。不过ORB允许医生就是否发给病人外出通行证做出裁量。比如在评估病人当时的状况及危险程度后，发出通行证允许病人外出一日。
嘉洛斯表示，ORB在评估病人危险程度及司法待遇时要考虑整体情况，而医生则有权决定某一位病人危险程度较低，从而可以向其发出某一天不需其他人陪同的外出通行证。丛姓男子正是持有这种一日通行证，得以离开CAMH进入社会。这并不表示ORB和病人所在医院，对于当事人的危险程度存在相互矛盾的判断和结论。
他强调大多数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从来没有涉及刑事犯罪。即使他们曾经有过犯罪行为，在经过治疗之后再次犯罪的机率也非常低。相反精神病患者更多地是成为犯罪行为的受害人。报道说，在对1,800位被裁定“毋须承担刑事责任”的人的调查发现，有0.6%再次犯有严重暴力罪行，8.8%犯有暴力罪行，17%犯有非暴力罪行。

■省长福特以“疯子”形容精神病患的发言遭工会谴责。

福特上周四接受电台节目采访时，指发生丛哲斌出逃事件令人难以置信。福特更以“疯子”来形容丛哲斌：“可怜的受害者家人是怎么想的？那个用切肉刀杀人的疯子，竟然可以让他在街上闲逛？这绝对是荒谬的，这是我们必须改变的，必须确保这些疯狂四处乱砍的人，不会在街上。我要告诉你的，我不想在这个家伙旁边吃午饭。”

OPSEU主席托马斯（Warren Smokey Thomas）表示，这种在电台上的叫嚣正好符合了福特的民粹主义者形象。加拿大人口中有一半到40岁时，会受到精神疾病困扰，福特所选择的用词，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极其不尊敬的。他的言辞无助于结束人们对于精神疾病的污名化偏见，只会令情况变得更坏。

OPSEU副主席、同时亦是一位惩教官的艾梅达（Eduardo Eddy Almeida）表示，如果省长认为制度出现问题并需要检讨，那很好。但是指名道姓的攻击于事情无助。人们必须记住，康复和重新融入社区是最终的目标。那种“把他们锁起来，再把锁匙扔掉”的想法早已过时。

托马斯认为安省精神健康及成瘾厅助理厅长蒂博洛(Michael Tibollo)应该公开谴责福特的言论。“福特可能是以使用冒犯性语言出名的，但是任何有自尊的内阁成员都应该做正确的事，站出来谴责这类伤害性的语言。作为一名精神健康的前线工作人员，我知道对精神病患者的污名化有多大伤害。”